第十五章：轨道（第1 / 2页）

易佳坐回到写字台前，从兜里掏出李梅英的信。信中说，李梅英回到姥姥家后，没有一个朋友，同学们都说方言，她根本听不懂，她每天看着易佳给她拍的照片，靠回忆度日……

易佳心情沉重，恨不得马上去见李梅英。那一夜，他彻夜未眠。

第二天一早，客厅又聚集了很多人，其中就有贾处长。母亲跟他们商量事情，直至中午。

小弟神秘而兴奋地闯进屋子，刚踏进一脚，马上又退了回去，小心翼翼地关上门，轻轻再敲几下。

易佳一笑：“进来吧。”

小弟打开门，神秘地说：“妈妈叫你下去。”

易佳正看李梅英一手牵着铜牛犄角，一手高扬的相片。

易佳满眼是泪，那时，他们多么幸福啊！易佳仿佛看见李梅英在照片里活动起来——她“咯咯”地笑着：“我抓住你啦！我抓住你啦！”她的秀发随着柳枝，轻轻飘荡着……

“哥，你哭啦？”小弟试探地观察着他。

易佳没回答，凝视着窗外。

母亲严厉的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，最后约法三章：

第一、立即断绝与李梅英及社会上所有朋友的联系。反省自己的错误，把精力放在复习上。同时，给小弟辅导作业。

第二、立即推掉宗叔叔那儿的工作。活动范围只能是宿舍大院内。

第三、每日要读书看报。每周一份思想汇报，对一切活思想，都要反省和检查。

易佳在神思恍惚中，回到自己房间。

春节，全家人终于又团聚到了一起。在父亲的提议下，母亲答应请宗叔叔和王阿姨到家里来，一是感谢他们对易佳的帮助。二是当面告诉他们，易佳不再过去帮忙了。正巧，宗叔叔的儿子文韬也从部队回来探亲。两家人会餐时，表姐见到文韬，因为同是军人，彼此有更多的话说。

最让易佳感到意外的是，在表姐的提议下，两家人一起去了颐和园。

初春的颐和园，湖面上大片的冰块已经融化，微微泛起波纹。万寿山一片青色，湖岸的树枝已染上新绿。易佳周身感到阵阵凉意。他站在佛海前，努力回忆着和李梅英一起数佛的踪迹，心里全是悲伤，那是他心头永远挪不开的一块石头。

表姐像变了一个人，往常的犀利和刁蛮，在宗叔叔的儿子面前，全无痕迹。在“听鹂馆饭庄”里，表姐一改往常大口吃菜的豪迈，每次只夹一点点菜，像大观园的小姐一样，易佳怎么看都觉得别扭。

忽然，易佳发现，表姐把她的手帕，悄悄塞给正要擦手的文韬哥手里。易佳一下子明白了：“原来如此！”

趁大家不注意，易佳凑到表姐身边，小声问：“那手绢还要回来吗？”

表姐的脸臊得通红，一拳打在易佳肩膀上。易佳趔趄地退了一步，惊讶地看着表姐，他还从没发现表姐力气这么大，一下愣住了。

表姐也一愣，赶紧上前拉住易佳的胳膊，几乎要哭出来了：“姐不是故意的，不疼吧？”

当天晚上，她来到易佳的房间，连恐吓和哄骗地说：“今天的事情，你要是说出去，我饶不了你。以后什么东西都不给你了，还要把以前给你的衣服都收回来！”

易佳望着表姐，突然问：“艾卉回去了吗？”

表姐愣愣地看着易佳，突然大笑：“原来如此！”

易佳执行着母亲的约法三章，每天不是给小弟辅导功课，就是准备着高考复习。

这天，易佳取回复查的片子和诊断书。回家时，张阿姨正从会客室出来。

易佳随口问：“我妈在吗？”

“在，在。”张阿姨一边说，一边急忙泡茶去了。

易佳刚走到会客室门口，就听见贾处长的声音：

“ 我觉得这件事不算搞特殊化。把孩子推向社会，这是极不负责的态度。如果我们不管，孩子就毁了。我是看着佳佳长大的。不能因为一点意外，就剥夺孩子的学习资格呀……”

母亲没说话，屋里一片静寂。

过了一会，母亲问：“这种情况多吗？”

“岂止是多，都排成队了。您知道的，在原则问题上，我还是能把握住的。佳佳的条件太符合职培生的资格啦！”

紧接着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好像他在给母亲看文件。又听贾处长有些神秘地说：“只要报上去，学院那边考试准没问题！王淑琴主管这事。”

母亲“哦”了一声，顿了顿，又说：“那就按你们的想法办吧，我会跟司里打招呼。”母亲又问：“佳佳的工作单位干嘛要落在研究院？”

贾处长笑着回答：“印刷厂这边报考的指标满了，不可能加了。再说，研究院的冯副院长，一听佳佳的情况，当即拍板，把佳佳的关系转到他那儿，到‘文摘编辑部’做编务，那可是干部编制。”

易佳站在门外，还想听下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