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：离别（第1 / 2页）

半夜，易佳从麻醉中醒来。他一眼看见自己的腿，打着厚厚的石膏，吊在床的一头，他感觉身心俱痛，不自觉发出低低的呻吟。

张阿姨坐在易佳身边，摸着他的头，心疼地直擦眼泪。

易佳看着张阿姨：“我想我妈了。”话一出口，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。

张阿姨一把将易佳的头搂在怀里，抽泣起来。

易佳喃喃道：“我妈会回来吗？”

“会的，当然会了。”

易佳目光呆滞：“我妈是犯错误了吗？”

张阿姨坐正身子，情绪激动：“胡说，你妈才不会犯错误呐！别人不了解，我最了解她了。我从小就跟着你妈，她是真正的好人。”

易佳想，张阿姨从小就在妈妈身边，也已经成为家里的一员，可她对自己的身世，却怎么总是守口如瓶呢？于是他忍不住问：“您是怎么到我家的？能给我讲讲吗？”

张阿姨看着眼前这个她一手带大、此刻孤独无助的孩子，再想想这个家，现在只有他们俩相依为命了，她心中又酸楚，又凄凉，于是讲起了她的故事。

“我是山西阳高人，解放前夕，兵荒马乱，家家都往外逃，我也是投靠了这里的一个亲戚，他把我安排在军队被服厂里做工，我就是在那儿认识了你妈妈。”

易佳打断张阿姨：“我妈妈不是军人吗？”

“那是后来的事，当时她是‘妇女自救小组’的组长，是组织派来保卫工厂的。和平解放后，你妈妈又被派到西山培训去了，那个时候才参的军。”

易佳迫不及待地问：“我妈是军官吗？她带枪吗？”

“是不是军官，我不知道，但你妈妈确实有一把小手枪。”

易佳兴奋了：“那肯定是军官！电影里都是军官才带手枪。”他几乎忘了疼痛，满心都是对妈妈的敬佩。

“那您怎么到我家来了？”

张阿姨犹豫了一下：“说来话长。我当初投靠的亲戚是旧时的军官，解放后逃到国外去了，我这种背景，谁敢用我呀，我就被辞退了。”张阿姨满脸阴郁：“要不是你妈同情我，收留我，这会儿，我还不知道在哪儿要饭呢。”

这些话，更加重了易佳对妈妈的思念：“张阿姨，您说我妈什么时候能回来？”

张阿姨神秘地说：“快了，前两天，我去了后院小楼里的康伯伯家。他跟我说，你妈妈的问题快解决了。”见易佳异常兴奋，她提醒道：“你要好好学习，争取考上大学，这是你妈临走时特意叮嘱你的，还记得吗？”

易佳使劲点头。

夜里，他梦见了妈妈。妈妈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，腰中挂着一把小手枪。妈妈朝他微笑，但这笑容一闪即逝，妈妈突然皱起了眉头，易佳吓得闭上了双眼。突然，他仿佛听见李梅英的哭声，他睁开眼睛，却看不到她的影子。易佳掀开被子，一瘸一拐跟随着李梅英的哭声，一路寻去。那哭声好像就在不远处，可他越往前走，那声音飘得越远。易佳心里急躁，开始加快脚步，那哭声也快速退后，他在漆黑的楼道里，越跑越快。突然，从一侧冲出来一伙人，把他拦在当中，他们个个都戴着戏台上的面具，有红的，有蓝的，还有白的、黄的。易佳不由得大喊：“你们是谁？”

易佳的叫声，把张阿姨吓了一跳。

终于盼到了探视日，易佳眼巴巴望着门外，心突突乱跳，他已经很多天没见到李梅英了。

曹老师带着班里几位同学来看望易佳。大家你一言，我一语问他的病情，安慰着他。易佳只是敷衍，不愿多说话。他一次次急切的望向门口，等他最盼望的身影早点出现。

趁着曹老师跟张阿姨出门说话的功夫，徐国慧凑近易佳。把一张纸条快速塞到枕头底下。易佳眼睛一亮，那颗狂躁的心顿时安定下来。

易佳的话多了起来，他描述着自己怎么做的手术，有什么感觉，那眉飞色舞的劲头，完全不像个伤员。同学们被他生动的演说彻底折服，笑了一次又一次。

正当易佳和同学们兴高采烈地聊天时，易佳的表姐焦急地闯进病房。

一见易佳的腿被吊在床头，眼泪夺眶而出，急切地走到易佳的床边，哽咽的声音带有埋怨的语气说：“谁让你去踢什么破球？这怎么办呐？会不会残废呀？”边说边拉住易佳的手，一手捂着嘴，但眼泪仍然不停地流。

易佳安慰说：“姐，我没事，大夫说不影响走路的。”

易佳的表姐根本不听易佳的解释，仍然不停地抽泣。忽然，表姐麻利地擦了一下满脸的泪水，猛地挺起身子，恶狠狠地说：“不行！人都伤成这个样子了，不能就这样完事。学校必须负责，陪我们的腿！”说着，她指着在场的同学问道：“是谁给我弟的腿弄成这样的？你们说！”

同学们一见易佳表姐凶狠的样子，吓得纷纷往后退。正当表姐大发牢骚时，曹老师和张阿姨回到了病房。

易佳更是紧张，担心表姐会做出出格的举